1999年春天,灯花中学又接到了新的政治任务,为迎接新中国成立50周年排练组字方队。因为刘雯雯是我们班宣传委员,这么光荣伟大的事想都不用想肯定没我的份儿。这回和上次稍有不同,我学习成绩不错,人缘也没差到初中那样没人搭理的程度,所以还有人提出过异议,问为什么不排谢乔。而刘雯雯很轻描淡写地给出了理由,她说我没排练经验,人数也差不多够了,就不用排了。有人奇怪,基本凡是在灯花中学念初中的都参加过香港回归的庆祝活动,我怎么会没经验。这里的因果只有我和刘雯雯最清楚,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没经验,可是她不会回答,我也懒得去回答了。反正这次有人陪着我,秦川也被排除在了组字方阵之外。
他因为打架的事终于不负众望地得了一个记过处分。那天我们班正上体育课呢,他从教导主任办公室溜溜达达地出来,抬头看见我在做操,他一下龇牙咧嘴地笑了,我使劲冲他使眼色让他靠边站,他却干脆就靠着操场边的水泥台子蹲了下来,托着下巴一直往这边看。
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,伸展运动都做成了同手同脚,余光看见秦川笑得直摇晃,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。而我旁边的女生也看见了秦川,她捅了捅我胳膊,八卦地说:“看,秦川来了,他看刘雯雯呢吧。”
“谁知道。”我淡淡地答。
广播音乐已经换到了第四节跳跃运动,我看向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刘雯雯,她挺拔的身姿一纵一纵的,格外舒展,就像一只优雅的白鹤。她也许生来就是女一号的命,尽管秦川每天都至少到我们班晃悠两回来找我,但还是没人觉得他会对我有什么特别的,这就是女二号和女一号的区别。
解散之后秦川招手喊我过去,我负气地走到他身边,狠狠拍了他一巴掌,“笑屁笑啊你!害我做错动作!”
“那能怪我笑啊,我还不知道你,从小就小脑不发达,走路都能自己把自己绊摔喽,”秦川指指我们班女生,“瞧瞧人家,都跳得特协调,就你东一下西一下的,扩胸运动做得跟猩猩捶胸似的。”
秦川学我做出夸张的样子,我一拳打在他胸上,酸声酸气,“是有人做得好,人家站第一排领操呢,你也看得够认真的!”
“啧,能不能开玩笑啊,我看谁啊我。”秦川样子很无辜。
“切。”我朝他翻了个白眼。
“你都不安慰我下,我那处分明天就全校通报了。”
“哎呀,我要恭喜你才对啊,你总算愿望达成,在全年级闻名之后,终于全校闻名了呀。”我嘲讽地拍着手。
“是吗?也对哈。”
秦川搓了搓他的刺头,仿佛真的得意起来,我对他的智商一向不抱太大指望,挥了挥手,继续回去上我的体育课。
女生正准备分开几组做排球练习,刚刚跟我八卦秦川和刘雯雯的女生朝我挤挤眼,笑嘻嘻地说:“谢乔,你不会喜欢秦川吧?”
“喜欢他?只有眼瞎的人才会喜欢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暴力狂吧!”我慌忙大惊小怪地叫。
说笑间我转过身,突然看到了刘雯雯。她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,拿着排球,冷冷地看着我。
那目光让我觉得,又要发生些什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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